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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嵐煙起嶺峨 行人欲渡此溪河 小舟短棹來灘岸 回看芝城晚景多 這當(dāng)兒,映入建寧知府恩瑞眼簾的《溪河晚渡》,是這樣的生動,這樣的熟美,這樣的亦真亦幻。 城外溪河日暮進城者欲歸,水南自鄉(xiāng)回者欲趕進城,往來爭渡,兩岸人立呼舟。水光山色,煙村迷離,情景如畫。 名士劉世英是光緒四年(1878)隨恩瑞供職于建州的。他喜歡紀(jì)實,同題《溪河晚渡》,仿佛是在解讀知府的詩。 所詠所紀(jì),當(dāng)是建州城東南通仙門渡和城東政和門外的驂鸞仙渡。 美景所構(gòu),有溪有舟,有山有水,有人有城,還有濃濃情懷,殷殷摯愛。 建州是山城,是濱城,是水鄉(xiāng)。 四圍如屏似畫紫郁郁的山,讓,再讓,讓給雙溪,讓出一座城。 西向喚建溪(俗稱西溪)。自浦城而下的南浦溪,自武夷山而下的崇陽溪,會于徐墩長源和黃城,便娩出了建溪,爾后淌城過鎮(zhèn),直趨延平,融入閩江。 清初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九十七記:“建溪,即建江也。”可知建溪亦稱建江,或原本稱建江。 江到底比溪大氣,且觀其之模樣,有資格稱得上江。 不知建人喚著喚著怎么就“謙遜”了起來。 東向,是發(fā)源于浙江第二高峰慶元百山祖的松溪(俗稱東溪)。 兩溪歡歡南下,一路上接川納澗,形成覆蓋閩北大部分區(qū)域的龐大水系。有緣終至相會。兩溪交匯,水勢放緩,億萬斯年,沖積出一方寬廣、平坦、肥沃的河谷平原。 這地方好。約公元前200年,通靈侯童毅、閩越王無諸在這里筑了城。 建溪東岸、西岸,松溪東南岸、西北岸,齊嶄嶄四岸畫過,敞豁豁畫出了城南、城北、城西。 建溪松溪就這般攜手,為這座城池剪輯精裱,為這座城池鑲金鍍銀。 這就是建州形勝基本特征:雙溪四岸,一城三鎮(zhèn)。 偎城的雙溪很美,她是城池最亮麗最廉價的風(fēng)景。溪畔行腳,挑水,浣衣,撿螺,垂釣,是實惠的。蹲下戲水,以溪作鏡,或赤身祼體來個撲嗵,是快活的。溪上行舟,舟上撒網(wǎng),泊鸕鶿,放歌,游玩,別有風(fēng)趣。風(fēng)過水面,濾雜質(zhì),喚清泠,款款入城,款款走街逛巷,款款踏門窗入萬戶,這番的爽,神仙也羨。 偎城的雙溪是豁達的,她是城池與外溝通的“主渠道”。建人出行,外地人來建州,每每搖櫓而至,掌漿而歸。外地貨物入建,建之特產(chǎn)外輸,大宗小宗,大船小舟,溪道是最忙碌的。 偎城的雙溪不但實在,還很詩性。唐建州刺史李頻閑暇時《東溪泛舟》:“登岸還入舟,水禽驚笑語。晚葉低眾色,濕云帶殘暑。落日乘醉歸,溪流復(fù)幾許。”蘇東坡《詠茶詞》亦在詠溪:“旗槍爭戰(zhàn),建溪春色占先魁。”明人陳鑰《送人致建溪》:“拽攬東溪上,蒼煙是建州。”清人陳夢雷《建溪舟行》:“入眼溪山好,徘徊興更濃。”、“閱盡風(fēng)波后,漁歌一曲清。”清代高僧為霖于城東白云寺前觀《清溪繞帶》—— 匹練橫拖繞寺來 青山勒轉(zhuǎn)水瀠洄 風(fēng)停波靜平如掌 殿閣峰巒一鏡開 溪好,伴著的城池也好。 一邑為三,避了擁擠,免了扎堆,增了通透、疏朗和襟懷。 一邑為三,既相對獨立,又拱成犄角,相互關(guān)照,彼此輝映。 或過橋,或擺渡,一趟城里行,一趟岸邊走,此岸彼岸,因疏隔而親近,因分明而渾然一體。 隔岸相望,沙灘,城墻,城門,城樓,瓦垅,那邊的城,幅幅風(fēng)景,處處藏寶隱秘,頗生桃源方外之意趣。 踏進,街巷經(jīng)緯,宛若棋盤;素門小戶,深宅大院,華閣瓊樓,鱗次櫛比。 這方水土,宜居宜業(yè)宜繁衍。三國時,呂蒙后人仰慕遷徙而來,后來獻宅為寺。南北朝時,顧野王“隨父烜宦建安,遂居焉”,后來獻宅為觀。北宋時,“父子五進士兄弟兩宰相”的吳氏,其先祖吳煬戍浦城,后徙建州居宣化坊。南宋時,朱松攜子朱熹,“喜建州山水佳勝,遂筑精舍于環(huán)沙之上,遷居焉”。年邁時,又囑咐兒孫遷回建州。明時,南京提學(xué)御史柯挺,“戊子過建安,愛其丹山碧水之勝,卜居紫霞洲”。清末,英國傳教士趙馬利亞來到建州,不禁贊嘆:“中國的一座寶石之城!” “以山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發(fā),以煙云為神采。”這是北宋杰出畫家、繪畫理論家郭熙向往的殊境。 建州就是這樣一方靈秀。 建州,建州。 這樣的城池,不親近高樓,最畏懼突兀,而傾心平和、質(zhì)樸和有序。 這樣的城池,得珍愛內(nèi)河和雙溪,宜在城池下方河道筑壩蓄水,普遍提高水位3米許,四季清汪,古邑滋養(yǎng)。 這樣的城池,得珍惜城郊、城旁的山,尤其是城中的山,宜營造森林公園,切忌隨意亂挖。 這樣的城池,當(dāng)恪守:顯山露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