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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6日,由美國設計師查德威克(Chadwick Russell Shepherd)設計、委托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建安盞燒制技藝南平市級代表性傳承人黃綱興制作的第一批建窯燈具正式入窯開始燒制。窯火點燃的那一刻,他們以各自的方式進行了虔誠的祭拜,五天后,將迎來開窯。如同正在發(fā)掘失落珍寶的探險家,查德威克緊張而期待。在建甌的不到半年時間里,他遍訪名師,投身“熔爐”,全身心地投入,他相信“夢想不是為安逸而賜,而是為錘煉而來”。 幾年前,查德威克還在世界500強企業(yè)任職,常來中國出差。離職后,懷著對中國茶的摯愛,他創(chuàng)辦了EVERLOVE TEA(永愛茶)品牌,產(chǎn)品除了茶,還有自己設計的各式茶器等,由此與建盞結緣。他與福建省手工藝協(xié)會建盞分會副會長林熙有長達兩年余的通信,探討與建盞有關的美學、歷史、詩詞等。在查德威克眼中,這只茶盞有種簡約粗獷的獨特氣質(zhì)和變幻莫測的釉色,連蘇東坡都為之賦詩。把它握在手中,仿佛夢回宋朝,回到那個經(jīng)濟繁榮、社會相對安定,文人雅士能靜下心來鉆研風雅之物的年代,那個孕育了建盞的黃金年代。
4月10日,查德威克在位于建甌市東峰鎮(zhèn)坤口村蓮花坪的黃綱興作品展示館內(nèi)欣賞建盞藝術品。 今年4月,查德威克第一次來到建盞的故鄉(xiāng)建甌,并首次見到了龍窯,他記得,那景象令人嘆為觀止,宛如窺見“龍口”。而傳統(tǒng)柴窯的溫度、濕度、風向等因素充滿了不可控性,每次開窯都伴隨著驚喜與遺憾。杰作可謂鳳毛麟角,有些作品雖未臻完美,但也有種獨特的美感。查德威克寫道,“我望見那團火,龍窯燃燒,陶人齊唱如歌……那是我未曾識得的門,如今,因茶與藝,成了我的歸屬與根?!?/span> 查德威克的行囊里還裝著一本書——美國學者、藝術史學家詹姆斯?馬歇爾?普魯默的《天目:建窯瓷器研究》。1935年,在中國海關任職的普魯默因在閩北發(fā)現(xiàn)了宋代建窯遺址而聲名鵲起,終其一生鉆研,寫成這本海外建盞研究的扛鼎之作。書中記錄了大量關于建盞、建窯的考證資料,以及對建甌、建陽兩地風土人情的生動描述。去年,查德威克遠赴英國,在劍橋大學的一家二手書店找到了它,并以300美元購得。他將這本珍貴的著作喻做隱秘的古卷,低語著逝去時代的秘密。今年8月初,查德威克帶著一雙兒女回到當年普魯默遇見建盞的地方,并在普魯默曾經(jīng)拍下舊照的建溪畔留下自己的影像。千百年來,這條溪水將建盞送出建甌,邂逅不同的山水、面孔和家園。
8月13日,查德威克在建溪畔展示90年前普魯默教授在同一位置拍攝的老照片。時光荏苒,景象幾無變化。
8月13日,查德威克和兒子萊力來到建溪畔找尋普爾曼教授書中一張老照片的相同機位。 “這次與查德威克合作的建窯燈具將是我們家族歷史上第一件出海訂單?!秉S綱興的侄子、建甌建安盞協(xié)會副秘書長黃祥財是黃家第一個研究生,從事IT業(yè),公司設在俄羅斯、廣東等地,一年有一半時間在出差。這次偶然被叔叔叫來當翻譯,一路陪同查德威克,度過了在家時間最長的一個夏天。他告訴記者,十九世紀末期,他的高祖父就在建甌創(chuàng)建了第一條龍窯。如今,家族在這里經(jīng)營著 12座大型龍窯,93歲爺爺黃志松前年還守在窯邊,父親一輩六個兄弟都在做陶。查德威克說,“見證這個家族,就是見證一首活著的詩?!?/span> 黃祥財小時候,父親總說這個行業(yè)太辛苦,不希望他入行。家里的窯爐、作坊對他來說就是個玩泥巴的地方。查德威克的到來讓他重新審視自家隨意擺放的大大小小各種器物。他帶著查德威克走訪了近十個大師,了解其畢生磨礪的燒制技術及建盞制作的復雜配方。一起爬進窯爐的時候,黃祥財覺得自己的“窯火之心”被重新點燃,血脈里的記憶被喚醒。他正在架構一個跨境電商獨立網(wǎng)站,第一批與查德威克合作的作品很快就將上線。 和查德威克一樣,黃綱興對這批燈具的燒制既忐忑又興奮。這是自家窯爐里燒出第一批燈具,他說,等燒成后,自己也要留幾個,把家里的燈給換掉。他喜歡查德威克的設計,既典雅又不失新意,最重要的是,它出自建窯。從13歲開始做陶,黃綱興見證了建盞的起起落落。2017年,金磚五國會議上,建盞被作為國禮贈予參會國領導人,一度迎來了復興,但風潮退去后,又漸漸歸于沉寂。黃綱興知道,要讓窯火延續(xù),需要新的火花閃耀。 “蘋果公司創(chuàng)始人喬布斯說過,人們或許永遠無法知曉內(nèi)心真正的渴望,直到產(chǎn)品以遠見與優(yōu)雅之姿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蘋果手機、電腦就是這樣誕生的。”查德威克覺得,建盞也一樣,有時候只需別人一句“來吧,咱們試試這個”,便能喚醒其永恒魅力,開啟全新境界。 建甌美術館負責人張潔也很欣賞查德威克的設計,認為建盞之美通過其現(xiàn)代詮釋煥發(fā)新生,打破了建盞僅用于品茗的固有印象。張潔更驚嘆于其實踐能力:“懷揣藝術構想并付諸行動,凝聚本土藝術家與匠人共同創(chuàng)作產(chǎn)品,實屬難得!” “茶和建盞徹底改變了我的生活。”到建甌后,在給普魯默孫子的一封通信中,查德威克熱情地分享了這里的見聞以及自己準備在美國籌建一座建盞博物館的計劃。他告訴記者,美國人沒有茶桌,隨意地用馬克杯喝茶,遺憾錯失了茶道的雅致體驗。但要在美國推廣建盞光靠書籍還遠遠不夠,必須親手捧起它,觸摸其質(zhì)感、感受其分量,才能真正體會它的器物之美。 查德威克相信,美好的事物具有跨越文化隔閡的普世力量,讓人們相互理解并消解刻板印象,這一點在兒子萊力(Reilly)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初,他對茶毫無興趣。幾個月來,萊力陪著父親同游建甌山野,受邀到當?shù)厝思夜策M晚餐,聽父親講宋朝的人與事,與父親一起鑒賞收藏的每一只建盞……如今,他的一大樂事便是和父親去探訪古窯址,學習辨識器物底部的官窯印記和不同朝代的紋樣等。父子倆用建盞分享一壺茶的時光,也是那么美好而自在。有時,查德威克還會給孩子們分享他的建盞故事,讀讀自己從宋代璀璨的文學遺產(chǎn)中汲取靈感而寫就的詩篇: “落葉如舊信從空中飄下,我再次被召喚而來。不是以旅人的身份,而是歸子。不是為了占有,而是為了被塑造——如墻塑風,如釉記火。” “我的孩子們,眼中盛著驚奇與敬畏,與我一同步入這片早已喚我之名的土地。”
8月12日,查德威克帶著兒女二人一起來到黃綱興的工作室學習建盞拉坯技藝。
8月12日,黃綱興在工作室內(nèi)手把手教查德威克建盞拉坯技藝。
8月12日,拉坯不容易,查德威克不慎弄破了碗底。
8月12日,查德威克帶著兒女二人一起來到黃綱興的工作室學習學習建盞拉坯技藝。
8月12日,查德威克的兒子萊力在黃綱興的指導下學習建盞拉坯技藝。 施辰靜 攝
8月12日,查德威克制作的建盞胚體得到了黃綱興的稱贊。
查德威克嘗試使用建盞技藝制作創(chuàng)新的現(xiàn)代家居工藝品,圖為8月12日,他在黃綱興的制坯車間內(nèi)查看由自己設計的一款建盞燈罩的待燒制樣品。
8月12日,查德威克在黃綱興的制坯庫房中研究一批待燒制的建盞產(chǎn)品的制作工藝。
8月12日,黃綱興在建甌市東峰鎮(zhèn)坤口村蓮花坪的古窯前,向查德威克介紹一批剛燒制完成的建盞產(chǎn)品。
8月12日,黃綱興在建甌市東峰鎮(zhèn)坤口村蓮花坪的古窯前向查德威克一家介紹一批剛燒制完成的建盞產(chǎn)品。
8月13日,位于建甌市鐵井欄—紫芝街歷史文化街區(qū)內(nèi)的建州宋式點茶傳習所內(nèi),北苑御茶制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方建旭(左)指導查德威克 父子體驗宋式點茶技藝,了解宋代茶文化。
在建甌期間,查德威克買了識字卡片,與兒子、女兒一起抽空學習中文。圖為8月11日,在黃祥財家中,黃祥財?shù)膬蓚€女兒(左二、右二)正在教查德威克一家學習中文。
8月12日晚,查德威克和兒子、女兒來到建甌市一家乒乓球館,與一群孩子們一起學習中國國球乒乓球。
8月13日,建甌市鐵井欄—紫芝街歷史文化街區(qū),查德威克和兒子萊力對一座正在修建的中式仿古建筑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9月9日,查德威克在建甌市川石鄉(xiāng)體驗柴窯燒制建盞。
9月11日,查德威克為準備燒制的產(chǎn)品進行簽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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